Zucker

一个玩腻了的瓦肯。笔记见@Zucker笔记。

【空军组】[翻译] 高枕无忧 5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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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Our Second Life


Collins拖着脚步走进起居室,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Farrier手臂上没再打着石膏了。他透过自己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和融雪的头发望过去,眯起眼打量缺了巨型石膏筒的地方。Farrier正坐在轮椅里读他从Collins房间拿的那本书,一只手扶着书脊,一只手放下喝了半杯的水。觉察到Collins的时候他没有抬起头。“我去见医生了。”

“我注意到了。”

Farrier翻了一页。Collins看见他默读时的口型,和他带着恳切兴致的双眼滑过每一行字句的样子,转过头去,敛起一个笑容,把冰鞋搁在壁炉边问,“你做了什么,瞪着医生直到他把它拆下来?”他揉搓着双手,尽可能地靠进火焰。

“Hm.”Farrier只给了他一半的注意力,已经沉浸在书把他带去的哪个奇妙世界里了。

Collins希望能跟他一起去那个世界,去与龙而不是幽灵战斗。但他只是保持沉默,继续注视Farrier的嘴唇和舌头描摹着每一个词,专注得甚至没意识到Farrier已经盯着同一个句子太久了。对方翘起嘴角,声音也不再随着火焰的轻响低语。Collins脸颊发热。

“怎么了?”Farrier问道,目光没离开书页,但Collins感觉他能将自己一眼看穿。

他摇头。“没什么。”

Farrier笑得低沉而富有节律,喉音浓重得会让大部分人误认为他意在讽刺。但Collins辨别得出不同,当然;Farrier只是由衷地被这样的关注触动了。在RAF,飞行员们人人都知道,Thomas Farrier总是禁欲自律的那个,也是即便血流如注仍然只会问中队其他人是否安全的男人。

Collins微笑起来,周身浸透暖意,于是他从壁炉前的座位离开,换到了沙发上。这沙发又冷又不舒服,但总比结冰的池塘要好,所以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他把双手揣进口袋里。幸好Carstaine不在附近,没法为他穿着湿衣服坐在沙发上责骂他。他有充足的时间对着读书的Farrier看个够。

尽管如此,Farrier其实并没再看书。他略垂着头,手指摩挲着领地,眼睛却透过长长的睫毛向上凝视。它们仔细地追随着Collins的身体,一如追随着那些印刷的字母:对每段线条,每个弯折都带着崇敬。这目光微妙到Collins没法逮到那双眼睛。他只能感受到它们。

他脸红了,很高兴火焰能在自己脸上投下明暗的光影。火光是除Farrier用来阅读的灯光外唯一的光源。房间因此显得小了些;整栋房子更甚,似乎世间万物都在缩减,唯余此地此刻。当Farrier放下书,Collins听见纸张触碰木材的轻微响动。他听见呼吸的摄入,听见对疼痛静默的漠视,还有Farrier倾身向前触碰他时轮椅的吱呀声。Collins的手掌朝上,搁在沙发扶手上。他就这样看着Farrier将自己的手指滑入他指间的空隙。

Collins轻笑,而后抿起嘴让声音沉静下来。他盯着他们十指交错的手,丝毫不试图掩盖让自己脸上泛着光的,得意洋洋的笑容,或是冲出齿间一闪而过的舌头。Farrier佯作愠怒。他们陷入舒适的沉默里,Farrier的手安然自在地定居在Collins手上。

Farrier重新拾起阅读,有点困难地仅用一只手拿书和翻页。Collins嘲讽地轻喷鼻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但却把对方给自己的手握得更紧了。短暂的安静后,他喃喃道,“我今天没能去成飞机那里。按这个速度,我再也飞不成了。”

Farrier皱起鼻子。“至少你只要有架好飞机就能成。”

“我的意思不是——”

Farrier的拇指揉着Collins的手,摇头,带着歉意。“我知道。我也知道最后我会好起来。我只是不喜欢这一部分。等待。”他回望Collins。Collins觉得他该说点什么,关于等待,它是多么值得。因为它把Farrier带回了他身边。但他没来得及在Farrier再次开口前说出口。“那么你做了什么?”

Collins伸手下去把左裤腿卷起来,露出形状怪异的,靛紫色的淤青,在已经僵硬的腿抗议这个动作时咕哝出声。

Farrier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冰鞋是这么回事。”当Collins靠回沙发里,Farrier取笑他,“年纪太大跟不上了?”

Collins目瞪口呆,用龇牙咧嘴的微笑和高声奚落抗议。“我只是疏于练习。”

“噢,可不是吗。我的错。”对方窃笑。

Collins微笑着轻轻推了推Farrier的胳膊,仍旧装着被冒犯的样子。“知道吗,我希望Reid医生还留着那块石膏板,因为那帮亲爱的小混蛋们今天差点玩死我。说真的,我不认为我全身上下还能剩下一根好骨头。”

他得到大笑声作为回报,这足以让他心甘情愿接受每一次摔倒。

即便是第二天早上,当他因为剧烈的疼痛几乎难以行走的时候,Collins仍然会在想起昨天那一刻的时候露出一脸傻笑。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大学,会和秘密恋人在大厅里轻蹭对方的手。

为了缓解这种傻气,Collins决定和祖父一起悠闲地待在家。他坐上沙发,挨得离祖父尽可能地近。当Iain注意到他,他便把自己读完的那页报纸递给对方,然后两个人继续共享剩下的几页报纸,透过窗子看到日出。他们谈论政治,足球和冬天,对战争避而不谈。每当Collins感到自己想要微笑,他都会弯弯嘴角藏起笑容,这是对谈话里聊起国王时的合理回应。

Farrier在Iain轻蔑痛斥英格兰的咆哮演说中途加入了他们;在把自己从轮椅里解放出来,坐上沙发挨着Collins之前,他只是瞥了瞥,感到好笑地昂起头。Collins把肩膀靠向Farrier,很感激他没发表什么意见。而后Farrier也靠向他,追逐这种亲密联系。Collins感觉胸口和胃都发紧,不过不是不舒服的那种。他们从肩膀到膝盖都紧密地挨着,而Farrier的手一半放在他自己的腿上,一半在Collins的腿上。

Iain的咆哮结束以后,Collins越过Farrier拍了拍祖父的膝盖。Farrier身体的温度就在他身下,让他的躯干一阵战栗,而Collins发现当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时,他正屏着呼吸。他想把自己嵌进他和Farrier之间的全部空档,直到他们贴合得没有一丝罅隙。

但他只是说,“爷爷,早饭好了。”

过了一会儿,Carstaine来接她的丈夫。她在他们走开的时候对着他微笑,手挽着他的手,而Iain正随意地意译着国王的演讲。Collins喷笑,冲着Farrier摇摇头。

Farrier凝视着他,他的表情突然间充满宠爱和不堪忍受的悲伤。所以Collins再一次把他们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当Farrier紧紧捏住他,他也同时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轮椅,对着它办了个苦相。Collins指指他腿上被宽大的毛衣遮住的石膏和绷带。

“你知道你逃不掉的,”Collins说。他起身,抓过轮椅扶手,把它拉近。“我得把你弄起来。”他解释道。从轮椅到沙发,Farrier一直能自己应付。但要他从沙发回到轮椅就不太可能了。它太矮了。他手臂上的伤还没好,Collins不喜欢Farrier做任何引体向上或者类似什么的动作。但Farrier就恰好把自己的这么点独立扎根于此。Collins坚定地看了他一眼,决意要让他知道这是必须的。

Farrier的脸色僵硬又难以读懂,他把一只胳膊环上Collins的脖子。Collins一手抱住Farrier的腰把他拉起来,小心注意不让仍在石膏里的那条腿碰到地面,另一首扶住他的胸口让他保持平衡。这动作很难协调,因为Farrier比Collins要矮一些,最后Farrier更像是摔进轮椅里而不是坐进去的。Collins踉跄几步,咒骂着半跌在Farrier身上。Farrier轻声咕哝。

Carstaine手里拿了个拌粥棒,走回房间,在看到Collins的脸一半埋在Farrier颈窝里时脸上阴沉沉的。她没说什么,无视了这斥责他孙子和客人的大好时刻。

“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跟上,”她用一种所有祖母都会有的,在做了一早上饭后希望餐桌被坐得满满当当的愠怒语气说道。

“好的,夫人,”Collins立刻回答,有那么点像要咬到舌头似的。Carstaine把她的拌粥棒朝孙子虚张声势地晃了晃。Collins煞有介事地作恐惧状。当她放下那厨房用品,Collins才认为安全了,现在可以从Farrier身边挪开辩解他早饭桌上的缺席了。

“我们只是在商量今天要做什么。马上就过去。”

“你们可以在这儿商量,”Carstaine反驳,但点了点头。她回身走进厨房,又停下来问,“他差人去取他的东西了吧?”

Farrier看上去不知所措。

“她问你有没有找人去取你的东西。去哈默史密斯。”

“噢。我有。”

“他有。”

“我想带他到村子里四处转转。我们可以看看东西到了没,然后给他买点新衣服。”

“她想带你去看看东西到了没有。”

“就这些?”

Collins大笑。“不完全是。”

那天后来Collins没怎么见到Farrier,后两天也是。Carstaine带他游览村庄,作为回报,Farrier在Collins忙着修飞机的时候给她作伴。Iain病情恶化的时候Carstaine会坚持让Farrier离开房子。她害怕Farrier会落得和她丈夫一样的命运。Collins有时会不经意瞥到Farrier的眼睛,当他以为自己没在看得时候;它们空洞,麻木,疏离。Collins也同样害怕。

不陪Carstaine散步——或者,按他的方式,滚动轮椅——的时候,他会和医生一起努力做他胳膊的复健训练。他持续不断地逼迫自己做高强度动作,回来的时候总是关节浮肿,双手颤抖。这的确见效;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的身体机动性的确会更好些,而到了一月十号,他几乎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即便如此,Collins依然觉得Farrier不在身边的刺痛感比奥克斯顿日复一日愈发寒冷的严冬更甚。浓雾像巨型灰浪笼罩着村庄。建筑物变得模糊,人们的脸也看不清楚,庆幸自己早就记住奥克斯顿的每一条路。大雾把大部分居民赶回室内,人们通常聚在酒吧里。Collins发现自己呆在那儿的时间也变多了,只要手里有一品脱啤酒或者一根烟,他也能屈服于那些接连不断的问题,讲讲他服役期间的事了。当问题开始指向Farrier,他便告歉脱身,凭直觉往谷仓走去。而当他发现自己试图用锤子紧螺丝的时候,他也决定放弃干活了。

这是星期四的晚上,他回到家里,发现Farrier和Iain正面对面坐着。他们全神贯注地对着一盘棋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他们眉头紧皱。Collins感到一阵暖流暂时取代了他一整天的疲劳。Collins注意到Iain要赢了,但Farrier也寸步不让。Collins关上门,冲他们两个柔声打招呼,然后走向他的房间。引擎机油沾了他满手满脸,胳膊上也是,指甲缝里和他本来要刮的胡子上也有。他决定什么时候抽时间做这个都差不了多少。

他听到收音机里的广播,停下了脚步。

“那是——那是国王吗?我们在听国王讲话吗?”他问道,嗓音因整日的疲劳而粗粝,因困惑而高亢。他的祖父总是特别强调要无视皇家广播,他更愿意第二天从报纸上读也不愿意“熬着听完”,用他的话说。一般来讲这样的广播只会引他祖父挥舞猎枪,Carstaine当然绝不会容忍。于是Collins看着Farrier的后脑勺,想知道这是不是他干的。

“别看我,”Farrier嘟囔着,把他的兵棋挪过棋盘。他甚至没回头看Collins。

Iain对着Farrier的这招棋眯起眼睛,仔细研究着他自己的棋子,说道,“啊,我们可以把它关掉的。”他伸手关掉收音机,“他在讲和平。今天是什么联合国之类的玩意,好像他们觉着这能有什么用似的。和平!哈,我记得他们第一次提起这个——”他的话开始完全抛向Farrier,好像Collins不在屋里一样,“——紧接着我的孙子就跑去参加另一场战争,就在我的儿子刚战死在的那场战争之后。记住我的话,等你有了儿子,他也会死在下一场战争里。”

房间突然被一触即发的静默充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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