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玩腻了的瓦肯。笔记见@Zucker笔记。
警告:刘迎→张伟单箭头过去式;张伟干大事。进度比我想象的快了。应该没剩两章就可以搞定。这周可能不会更了,下周见。
17.
两天后,上海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张鸣鸣在路灯映照下小心驶入积水的地下车库,避开深处以免熄火。在他和引导的安保人员抱怨这永远不解决排水问题的小区物业时,她的电话响了。无关工作的那部。她在油门方向盘和杂乱无章的手提包内容中无暇兼顾,瞥到陌生的来电号码,她选择直接挂断。
她锁车,走过通道,走上电梯,而对方在这期间用重新拨打锲而不舍地反驳她的挂断。于是在电梯里,她凝视屏幕许久,最终接听了这个电话。
来电人的声音很熟悉。但这种状态很不像他。未等张鸣鸣在头脑里将声音与人名匹配成功,对方就自觉地报上家门。
“我是大张伟。”对方说,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想留给她一点时间接受现况,“有一件事,我想要求你帮忙。”
她安静地,长长地呼吸,警惕地不发一言,用沉默无声询问他有何贵干,私人号码又从哪儿得知。大张伟显然很快理解到她的愠怒,却不知是否理解了她对他保持戒备的理由。“是有关薛之谦的。”他补充道,其实毫无意义——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其实,”他说,“你不是我求的第一个人......但我把最多的希望放在您身上。”
*
大张伟的意图简单明确,却又不出意外地十分荒诞。张鸣鸣进了家门,没有开灯,脱了高跟鞋直接坐进沙发里。她只是听着,都觉得胃里的东西在翻滚。气愤,被冒犯,惊异,疑惑。她难以接受。
“你再说一遍,大张伟。”当大张伟最终下了个结论,她平缓而精准地切开了大张伟显然有备而来的说服,让他还未出口的尾音扩散在空气里。
“你具体想知道什么?”
“——具体。”大张伟像短跑戛然中止后留在原地目眩的运动员,略微喘着气。这部分似乎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一时间只能茫然地重复道。“具体……”
张鸣鸣没有说话。她能等。
然后她听见电波那头传来翻页的声音。一张纸被掀开,擦过话筒,擦在张鸣鸣耳边。她听见笔隔着薄薄的纸与桌面摩擦,仿佛他正把电话免提平放在桌上,紧接着是叹气,发泄似的乱划。
“那天,”他清了清嗓子,仍然没有消解声音中的酸哑,“他来后台,说你买了些东西。带,带给我爸妈的。然后我让他就那么走了。”
安静。张鸣鸣抿紧了嘴唇。
“他后来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就这些吗。”张鸣鸣问。
“不是。不——还有。”他又翻回那张纸,电话被拿起来贴到脸边,音量也终于正常。“’有人讨厌我这种焦虑。他讨厌我身上的很多事。我其实也时常这样自我怀疑。于是我让我的经纪人,我周围的工作人员每天监督我有没有用力过猛。’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你从哪儿听来的?”
“一个采访。”
“你在网上看他的采访?”
“......我看了所有我能找到的。”
“什么叫什么意思?”
“他告诉你他觉得我讨厌他身上的很多事?”
“你觉得呢?——那你有没有讨厌他身上的很多事?”
静默。
“你没有认为他很假,卖惨,不够格,或是嫌弃他才华平平?”张鸣鸣平淡地叙述着。
“……没有。”他的声音霎时间空洞了很多,扼在喉头。她等着,他却好像大脑空白,说不出别的话来。
“还有么,”她说,因为他这样意料之中的反应甚至有了些轻微的快意,但它们很快消弭,她才惊讶于自己竟然余留了些怜悯。“你还有什么问题。”
对方的呼吸声有些过于明显了。
“后来那年冬天我收到很多磁带和碟。”他突然道,“花儿的,我的。是他寄来的吗?”
“磁带?”她回忆了一下。那只装满了透明塑料盒和内容物,扁平的,长方形的,磕碰了一路被她下车扔进垃圾桶的黑色塑料袋。她砰地一声盖上了盖子。薛之谦在旁边看着她,又好像没在看着她,提起拉杆箱,走上了阶梯。[1]
“总之不是我。”她直白地说,“我记得,我扔了。”
大张伟好像怔然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她看不到。只好道,“好的。”顿了顿,又重复道,“好的。谢谢你。”
“你在打什么算盘,大张伟。”张鸣鸣生硬地扯回他的思绪。“事情过去这么久,才想起来忏悔吗?”
“不。不是。”对方否认得很干脆,“如果我想忏悔,我也是跟他忏悔。前几天见了他和陆诚。觉得我该做点什么。”
张鸣鸣啐了一声,“我警告你,离他远点。如果你动了什么小心思要破坏他的生活让他重新回到那种根本不像他的日子。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会搞到你身败名裂。”
“我知道。我相信。”大张伟平静地接受了这些激烈言辞,“我只是想把过去做个了结。跟他。”他听起来很累,像是熬了一个又一个通宵以后给张鸣鸣打电话的薛之谦,告诉她什么什么工作可以准备起来了,他准备好了。她自然而然地从这种状态中听到了些熟悉的感觉。更讽刺的是,她也不知道这是薛之谦从大张伟那染来的,还是大张伟从薛之谦身上摘得的。“我知道你们最近忙着对付另外一件事。你也希望薛之谦能尽快做决定是不是?”
她听懂了大张伟的意思。她不想费心追究是谁跟他讲了他们的危机,多半又是薛之谦自己。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给出的理由其实很有说服力。
“你最好说到做到。”她说,在黑暗中摸索到茶几上的电脑,打开。
“我不能保证给你任何细节,有些公关决策是保密的。但除了那几年的通告,工作安排,房产变动信息,你还想知道什么。”
大张伟听起来如释重负,像脱水太久的鱼终于回归海洋。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让张鸣鸣短暂地产生一种感悟,好像他的确对给薛之谦造成的伤害浑然不知,而她作为外人即便有任何立场,也不能责怪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只要关于他的,你觉得我不知道的。什么都行。”大张伟最后总结道,“你就告诉我你能说的。”
*
停留在上海的这两天里,他没有睡觉。他甚至感觉不到困意。入住酒店之前,他让司机买了一兜香烟送上楼,打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然后打给刘迎。
对于要她改签航班,安排新的工作时刻,车和人手,她并不惊讶,也没有反对。她只说,“我告诉过你不要掺和进去。你这是什么打算?”
明知故问。
大张伟身上的雨水顺着鞋跟洇进酒店房间厚重的地毯里,他蹬掉球鞋,蹬掉裤子,单脚跳着脱了内裤,又把上身剥了个精光,走进浴室。
然后他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记不记得,当年乔任梁那件事以后,我和薛之谦在他上海的录音棚里打了一架。”[2]
她沉默了片刻。
“记得”
“是谁把视频传出去的?”
他没有得到回答,但也并不感到意外。“好,那帮我查查这个。”
“怎么突然要查这个?”刘迎问。“这么久了怎么查得到?”
“我知道你们能查到是哪几家公司发的通稿。你也有人脉。”
“我没那么多闲功夫。”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
大张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浓重的黑眼圈下浅浅的沟壑,像泾渭分明的疤痕,凹陷进眼眶里。他想起陆诚在他下车时无意的一句。
「我知道当年你也曾经玩过一些手段牺牲他来保全自己,现在还这么责怪他把事业放在你之上,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他给了陆诚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但这句话直直坠进了无底洞,让他产生了恐慌。他的记忆是有限的,但所幸想不起的事,网上都有人给他补全。真真假假,细节充足。
“我跟你结婚的传闻呢?”大张伟又问道。“当时你说是时机掌握得不好,提前就把信息放出去了。是真的吗?”
是了。就是这件事。他们俩都在等着对方提,过了这些年,传闻真真假假,都已经被人们淡忘了。但薛之谦就是那个定时炸弹,时间一到,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再次被摆到台面上重新谈谈。
刘迎笑了笑。说不清那是种妥协,还是种伪装。失去了所有的尖锐。
“你知道我喜欢过你?”
“我知道。”
“事儿也过去那么久了,这个现在没什么意义。现在你是我的饭碗。”
“这我也知道。”
刘迎又笑了。“你都知道。那大张伟,你敢说你没那个心思拿我气他,我也是不信了。”
大张伟没有回答。
“17年就有人拍到过你和薛之谦。12张图,6倍价。我买了。”她轻描淡写道,“薛之谦那时候正倒霉呢。媒体抓着他女人流产的事儿不放。谁知道他们那边是不是要鱼死网破炒起一波来。我们这儿可不行。”她想了想,又道,“你也知道之前王力宏春晚上那事儿,最后两边抢着证明自己直男名声弄得多恶心。我们抢先一步,我们这就漂亮一点。免得他们再反咬一口说我们炒。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大张伟安静了很久,说道,“我明白。”
刘迎等着他爆发,跟平常一样闹情绪,耍脾气,但对方好像很此早有心理准备。她也只能耐心等着他再做出点什么反应来。
最终大张伟说道,“刚才的话我收回。这几天,我可能会给你惹出点麻烦来。小事儿,我相信你能摆平。”
刘迎没有反对。
“我需要几个电话,我还需要照片。”
“什么照片?”
“后天,让这狗那狗随便哪只到楼下来拍。酒店就是这个酒店。”
“你想干嘛?”
“还薛之谦个人情。”他顿了顿,“还有别的。”
“你不欠他的。所有这些他们那边也不是没玩过。大家都是干这行的,早心知肚明了。”
大张伟挂断前叹气道。
“我欠不欠他的,只有他说了算。”
tbc.
[1]《原谅》
[2]《举手之劳》